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石屋钞票宴飨狼牙融化 墓约

石屋钞票宴飨狼牙融化

图格尔去金矿山那天,索九别从白云家出来,到了大哥的毡房。灰毛狗叫了两声,大哥抱着马鞍子和他在门口碰了个照面。
  索九别:“还要去墓地干活?去陪陪白云吧!”
  万塔格:“我的活路还差点,抓紧也就一两个小时,干完了我去白云那儿,你不用管,忙你自己的吧。”
  “修路要把她家石屋推掉,那是她爸爸辛辛苦苦为你们盖的婚房。想想辙。”
  “推就推吧!没辙。人死了,留着石屋干吗用。”
  “不行,得保住,那是白云最后的念想。”
  “忙你自己的吧!”万塔格平静地又说了一遍,把鞍子扔在马背。
  万塔格走了。灰毛狗在索九别脚下转了一圈,也跟了去。
  索九别的目光,从大哥离去的背影,转到乌云缭绕的慕士塔格雪峰。几束阳光,从云缝钻探出来,草原上黑一块白一块。他翻身上马,奔向牧场。他要跟老叔商量商量,看能不能想出个办法。
  卡拉其格峡谷的草绿未黄,牧场祥和。有的牦牛已经吃饱,在河水里洗澡。
  老叔嘴里嚼着草茎,歪躺在山坡晒太阳。
  索九别告诉老叔,在河岸上,修路的推土机声都可以听到了。他焦急地问:“怎么办啊?”
  老叔一只胳膊慢吞吞支起身:“你是说白云家的石屋?”
  “我是说白云,我总感觉她的神态不对。”
  “要不,送她到县城医院?”
  “她是心病,没药可治。要是有地方搞到钱,石屋就不用拆了。”索九别瞧着自己的白马,跑进牛群接着说,“不行就卖牲畜。”
  “得卖多少头牲畜,才能凑那么多钱啊?!再说也来不及啊,哪有现成的牲畜贩子?!”
  牦牛看见白马,草原失去了平静。云飞儿马不是饿,饿了它也是喜欢北山坳的黄草,它去玩耍。牛儿们挑逗着蹿跳着,相互招呼着围拢上来。哞——哞,哞——哞,叫声一片。
  “有了。赶紧起来上马,回家。”索九别像喝了兴奋剂,摆出牦牛的姿势叫唤着:“哞、哞、哞。”
  “什么有啦?时间还早呢?”
  “到家告诉你。走,牧归喽。”说着索九别一声口哨,白马跑来。
  老叔预感到什么,却又想不清楚,疑疑惑惑地和索九别把牦牛群往回赶。
  今天的牦牛格外听话,那些淘气捣蛋的不仅老实温驯,还都带起头,好像家里有什么好吃的等着它们。
  到了北山坳,进了毡房,老叔正要发问,索九别迫不及待了:“哞、哞、哞,狼叫了。”
  “什么意思?”
  “我的那些狼。我要去狼峡把那些狼牙齿装上,拿到城里卖掉。卖掉,卖掉,你那天估算了,一千颗就可以卖十万块钱。装回狼牙来,你跟我骑马到公路,你牵马回来,我搭车去卖,两天就回来,抓紧一天半。”索九别为找到了出路找到了办法,为自己的安排,高兴得有点儿语无伦次。
  “很危险。”
  “但可以救白云家的石房子。”
  “我不同意。那些狼牙齿是人家祖祖辈辈流传积累下来的,也许是图腾什么的,你这是要动人家的命根子。群狼兽性大发,非把你撕碎吃掉。”
  “顾不得这些了。”
  “石房子重要,你的命重要?”
  “应该不成问题,现在大部分狼都是我喂牦牛奶长大的,不会把我怎么样。再者,我进进出出狼峡几十次,混得很熟悉了,这点面子它们应该给我。”
  “可我来这几个月,也没见你去过一次啊?”
  “这你就没经验了。今年草场非常好,野食多。”
  “我跟你去!”
  “那可不行,我一个还不够它们吃的啊。你太肥,再撑着它们。”索九别嘻嘻哈哈打趣,好像要赴宴飨一样。
  索九别去了。
  拿到十万块钱,让公路绕过白云家的房子。索九别,心里有谱儿。
  索九别的云飞儿马,好像明白主人的心情,四蹄轻盈如和风,仅仅三四刻钟点儿,就进入怪石峡谷。峡谷几乎没任何变化,一切如常。
  看到羊冢,索九别下马,因为有一头老岩羊,正步履艰难地往石冢圈里走。几十只狼耷拉着血红的舌头,七零八落地匍匐在四周,在为弥留之际的生命送行。悄然无息的峡谷,悄然无息的老羊,悄然无息地消失在羊冢。
  一种消失悄然的瞬间,往往会有一种迅速演变,像手心手背。
  老羊进了羊冢,气氛骤然变成欢快。狼们,蹿跳跃起围拢上来。簇拥着手持缰绳的索九别,走到羊冢下的水溪边。索九别毫无恐惧,更顾不上跟它们招呼。以至他掀开绛红色的石头,以至他把装满狼牙齿的褡裢放在马背上,才向狼诸位挥手致谢。
  其实一点儿不怕,毫无根据道理可言。该怕就怕像该哭就哭自然而然,反倒正常,反倒可以让自己准备就绪,防患于未然。
  果真,当他拧镫,要上马时,头狼,扑上来,一口咬住他的后脖子,索九别摔倒在地。不过这只狼,给足了他情面,没咬断喉咙。索九别强忍疼痛,一声怪异的呼哨,白马嘶鸣,驮着狼牙飞奔而去。十几只狼穷追,在峡谷口,灰色一圈,围住云飞儿马。索九别努力挺直身板,背负着咬住自己不撒嘴的头狼,跌跌撞撞步履维艰。群狼挡在他面前,他继续走;双腿被咬住,他拖拉走。他再一次被扑倒,匍匐不停地往外爬。
  咬断腿骨的清脆声,顺着筋节和血管,从脚踝震荡到头皮及至整个头盖骨,他昏了过去。在昏过去之前,他看到了自己的白马。白马已经无法嘶鸣,它的脖子上吊着两只大灰狼,狼嘴像钳子。白马屈腿跪地,还在挣扎。仰面朝天昏死过去的索九别,泪水横流。
  翌日晨,索九别被狼群拉拽到向东的山坡。归宿的期待成为了真实,满足了他的心愿,满足了他的热忱。此时此刻眼珠儿被狼牙挖掉的他,真想再看一眼冉冉升起的太阳。没办法,时不我待,只能展开大耳朵,聆听那红彤彤的隆重脚步。众狼儿,失去了耐心的牙齿,撕碎他肉体的速度太快,快得一点儿都不真实。最终,他被蚕食,仅留下思想听凭飘扬。刚刚从血腥里飘扬到峡谷上空,刚刚接近白云,还没看清慕士塔格雪山,就被如火的太阳,熔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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