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十三章 古画 古街:百年琉璃厂传奇
第十三章 古画
那天上午,萧敬之收到陈紫峰送来的五万汇票,欣喜若狂。他谢了大哥,送走陈紫峰,开了银柜的铜锁,取出积蓄的一万大洋,找出小皮箱装好,嘱咐长生他们看好店铺,叫了两辆洋车,和田守成一同到温次长府上,下了车,嘱咐车夫在大门外等候。
萧敬之敲开门,通了姓名,和师弟进入温府,温季澄早在大厅迎接。萧敬之交了银元和银票,验了画,叫田守成又雇了两辆洋车,和门卫招呼好,四辆洋车一同进入温府装画儿。装停当,告别了温次长。萧敬之、田守成押着车,把一百一十六张名画拉回店里,四辆洋车,一字排开,停在韫古斋门口。萧敬之从车上跳下来,站在一旁。他看到店门大开,徒弟们一个个兴高采烈地往屋里抱画儿,心里亮亮地,好像打开了两扇大门。
萧敬之买画儿的事,轰动了整个东琉璃厂。相邻店铺的掌柜们,都围过来观看,因为姚以宾早把这件事儿张扬了出去。大家议论纷纷,问这问那。萧敬之满面含笑,不作正面回答。
说也奇怪,从那天下午起,前来韫古斋的顾客忽然多了起来,不出十天,韫古斋相继卖出了三十一张画。先是买回画儿的第二天,萧敬之给盛王爷挂了个电话,告诉他店里新买进一批好画儿,请王爷过目。王爷高兴,当天下午就带着管家,坐着轿车来到韫古斋看画儿。萧敬之知道王爷的脾气,凡是别人先看过的东西,他就不买,他还特别喜欢带臣字款的画儿。
萧敬之没有多拿,只给他找出二十张,有王时敏的《仙山楼阁图》、朗世宁的工笔《骏马图》、王石谷的《秋山草堂图》、恽寿平的《紫藤图轴》、姚文瀚的《钟魁痛饮图》……盛王爷一一看了,乐得抓耳挠腮,眉开眼笑。搁下这张,拿起那张,哪张也舍不得扔下,一直看到中午,萧敬之请盛王爷和管家到都一处吃了午饭,回到店里来,在客房里慢慢喝着茶。
盛王爷指指放在红木大条几上的画儿说:“这十五张画儿,您给我留着,下次来取。”萧敬之面带笑容回答道:“这个您放心,我一定给王爷留着。”盛王爷说:“麻烦小伙计,把这十五张捆在一起。”萧敬之叫长生过来把画儿捆了,王爷“赏”了萧敬之三万大洋,由管家交了银票,乐颠颠地钻进轿车。
没隔上五天,张树勋将军坐着黑色的雪铁龙小汽车来了,三十几个卫兵早就等候在琉璃厂。将军和副官进入韫古斋,萧敬之吓了一跳,他倍加小心,请将军到后屋客厅里喝茶。张将军一摆手,说道:“免了。”他腆着肚子,端坐在太师椅上,大声说:“我要看看你们新买的画儿。”
萧敬之亲自拿出二十张来,请张将军欣赏。张将军说:“我不要字儿,那玩意儿挂在墙上没看头。再说写的都是连笔字,老子一个也不认识。”萧敬之亲自给他找画儿,张将军看着一张焦秉贞的《仕女梳妆图》说:“这个怪好看的,比那个老和尚漂亮多了。”萧敬之强忍着不笑。张将军眼睛看着画儿,嘴里骂着:“温季澄这小兔崽子,卖画儿也不先和我知会一声!便宜让别人捡了去!”萧敬之听了,提心吊胆,生怕将军翻了脸,生出不测来。
张将军胡乱挑了十六张,全是带玉玺的宫廷画,除了仕女、花卉就是界画。有姚文瀚的《黛玉葬花图》、冷枚的《避暑山庄图》……叫副官一轴轴抱到小汽车上去,临走,扔下一张银票,说:“我也按老盛的价码付钱,你别嫌少!”萧敬之忙道了谢,接过银票看了一眼,上面写得明白,是大洋三万块。萧敬之心想,张将军这人也挺讲理的。他和师弟送张将军到大街上,目送将军上了汽车。
十天之内,萧敬之卖出大洋六万,正好收回所有的本钱。余下的八十五张好画儿,这可是好大一笔财产,就按两千一张出售,也可以卖大洋十七万。萧敬之做梦也没想到自己会拥有这么多财富。他看着几个装古画的精致红木匣儿,耳边想起了父亲的话:“金娃子,以后你挣了大钱,就回老家来。咱们在这里买房子,买地,叶落归根嘛!”
萧敬之知道,父亲今年六十岁了,老人家大半辈子都在乡下受苦。自从娶了翠莲之后,萧敬之经常给家里写信,请父母来京居住,让二老好好享受享受,以尽孝心。父亲的回信总是说,既然你金娃子成家立业,你不回家也可,我们去北京看看是行,但不能常住,故土难离!萧敬之反复看信,想道:先把父母接来住些日子,等老人慢慢习惯了,他们自然就不想回去了。于是就再次写信,约定时间,好回家接父母来京。父亲回信说不忙,等收了麦子再说。麦收之后,又推到秋收,秋收过了又说过年春天再说。这样一拖再拖,又是一年多。
手里拿着张将军交的银票,萧敬之忽然改变了以往的主意。萧敬之要把五万元还给紫峰大哥,然后通过钱庄,给老父亲汇去一万块,老人家愿意盖房子、买地,就让他盖房子买地。只要他老人家高兴,做儿子的就心满意足了。
当天上午,管账先生办好了山西的汇票。
给大哥陈紫峰的五万块银票,萧敬之并没急于交博文斋。回到家里,吃完晚饭,萧敬之笑眯眯地对翠莲说:“走,咱俩到大哥家去坐坐。”翠莲高兴地换上件墨绿色的旗袍,萧敬之吹了灯,锁好大门,两个人从延寿寺街走到琉璃厂东口。萧敬之让翠莲稍等一下,自己敲韫古斋的大门,长生问好是师父,开门请师父进店。萧敬之进店,拿了从瑞蚨祥买的两块绸子衣料,还有从亨得利买的一块西马牌金壳怀表,从店里出来,和翠莲一起到大哥陈紫峰家。
高秋菊坐在明亮的汽灯下看着儿子陈致公写大仿,听到敲门声,忙去迎接。见是妹妹翠莲和妹夫萧敬之到来,异常欢喜,请翠莲他们坐了,让儿子到书斋去请爸爸。高秋菊沏好茶水,陈紫峰也进来了。萧敬之献上礼物,陈紫峰接过来,笑着对高秋菊说:
“这两块绸布,真好。咱俩一人做一套衣服。”
说着,又拿起瑞士表来赏玩,笑容可掬地说:
“谢谢敬之了。”
“我要谢谢大哥才对。”萧敬之说。
“我把前几天借您的钱,给您送回来了。”萧敬之又说,同时,从小皮包里拿出银票,双手交给陈紫峰。
陈紫峰接过汇票,连看也没看,随手放在八仙桌上。然后,站起来,取过一个小小的皮箱,从容地打开,拿出一张银票,他把两张银票,叠在一起,递给翠莲,和颜悦色地说:
“这是给你的,一共十万大洋。”
翠莲睁大眼睛看着哥哥,不知说什么好。
陈紫峰语重心长地说:
“小妹,叔父去世后,我早就该把这钱给你,只是一心忙着写书,忽略了这件事儿。”
翠莲说:“你为什么给我钱?我不要你的钱!”
陈紫峰严肃地说:
“小妹,叔父去世,就留下咱们两个。老人家辛辛苦苦挣下的家产,理应有你一半。”
提到父亲,翠莲的眼里饱含热泪,但她压根儿就没有要钱财的想法,所以坚决不接哥哥给的银票,她说:
“父亲临终说得明白:博文斋全交给您了。”
“博文斋交给我了,就是让我说了算!这钱你先拿着,咱们的青铜器的价值远远不止这些,以后我还要给你钱的。”
萧敬之有点儿坐不住了,他想:我是来还钱的,大哥反倒给我们钱,早知道这样,真不如当初不做温次长的生意了。他看着翠莲,对陈紫峰说:
“大哥,我们真的不缺钱。”
见陈紫峰不理睬他,萧敬之又说:“本钱已经倒出来了,还剩下八九十张画儿,这些画儿出手就是十几万,大哥已经帮了我的大忙了,实在不敢再……”
陈紫峰手里举着银票,打断他的话:
“您赚的归您赚的,该给的我还要给你们。”
萧敬之和陈翠莲同时说道:“那可不行!”
“我们不能要大哥的银票!”萧敬之又说。
陈紫峰正色道:“这银票不是我的,是叔父留下的,本来应该有妹妹一份儿。”
萧敬之看着翠莲,坚决地说:“翠莲,这钱我们不能要!”
“这钱我们不能要。”翠莲认真重复着丈夫的话。
陈紫峰的脸沉了下来:“你们不要,以后就甭想认我这个大哥!”
萧敬之不敢再言语了。
屋子里一下子沉默了,萧敬之听到桌上的瑞士怀表发出细微的滴滴答答声。
一直寡言少语的高秋菊说话了:
“翠莲呀,你大哥的脾气你知道,他是说一不二的。你不要这银票怎么行?老人家留下的钱,理应有你的一份儿。敬之不要,你就留下,过日子、做生意都难免有个为难遭灾的,到时候用着也方便。”
翠莲沉吟半晌,看萧敬之,又看看陈紫峰,萧敬之正在擦额头上的汗。陈紫峰的 手一直举着那两张汇票,高秋菊从丈夫手里拿过银票,塞在翠莲手里,翠莲眼眶里的热泪,一下子滚了出来。
又说了一会儿闲话,看看时候不早了,萧敬之和翠莲谢了大哥大嫂,掖好银票,起身告辞,一同回家。
关了汽灯躺在床上,萧敬之辗转反侧,久久不能入睡。陈翠莲一觉醒来,发现丈夫没睡,就侧过身来,温柔地说:“都几点了,干嘛不睡?”
萧敬之说:“我睡不着。”
“你敢情有什么心事?”
“也没什么,瞎想一气。”
翠莲摩挲着敬之的胳膊说:“尽想什么?说给我听听。”
萧敬之索性开了灯,披衣坐起,深情地说:
“我想了好多好多。我开始来北京学徒的时候,就是因为家穷,为了带出一张嘴去。挑水、做饭、干零活儿,虽说很累,但还是比家里的农活儿轻松许多。整天吃着大米白面,早就心满意足了,就想好好学点儿能耐,以后有碗饭吃就行。做梦也没想到,师父因为两千大洋的买卖,吓得关了张,我不知哪来的那股劲儿,虎儿吧唧的,接过了店铺。当时只想支撑着干下去,才对得起师父,根本没敢想发财。我今年三十一岁了,活得平平常常,这半辈子只有两件事儿不平常,第一件是娶了你,第二件是前几天做了那件大买卖。我总是感觉自己不配娶你,也不配干这号大买卖。若不是大哥帮忙,我娶不上你,那件买卖也是瞪着眼没辙,哪有本钱买一百一十六张名画?还没等我报答大哥,大哥又给了咱们那么多钱。”
萧敬之把双臂弯曲,十指交叉,枕在脑后,目光直视前方,意味深长地说:
“今天我一直在想,钱这东西可真怪。你挖空心思,专心摸缝地想得到它,却怎么也得不到。在你不想它的时候,它呼啦一下自己就来了。所以,人一辈子不能死乞白赖地为钱卖命,得到了钱,不能太欢喜,失去了钱也不能太难过。这就是我想的。”
翠莲被丈夫富有哲理的话深深地打动了。静静地过了一会儿,她问道:
“敬之,大哥给的那笔钱,你打算做什么用?”
“大哥的钱是给你的,做什么随你的便,我一概不管。”
“你真的不管?那明天我就开始花了。”
萧敬之侧过头来,专注地等待翠莲说出下文,翠莲微微一笑说道:
“明天我就开始买翠。”
“那再好不过了。”
第二天,翠莲买了个翠观音挂件回来,喜欢得了不得。晚上拿给萧敬之看,萧敬之也很欢喜。从那以后,翠莲经常到廊房二条去买翠件,有时买卖不忙,萧敬之陪同妻子一起去买。这天下午,萧敬之和翠莲从廊房二条买了一对白玉手镯,把妻子送回家去,回到韫古斋古玩店,刚坐下,一个人风风火火地闯进店来,他把手里的包袱放到桌面上,慢慢打开,原来是个将军罐。
这人绰号假行家,姓贾,名美周,官商贾宏谋之子。从他父亲往上,贾家历任三代为宫廷购置用物之官商,其父惯于霸占集场、短价强买、重利放债盘剥,颇积累了一些家财。大清王朝覆灭之后,贾家骤然断却了生财之路,偌大一个贾府,有出无进,贾家却挥霍如故。其父得势之时,美周富极无聊,凡是玩儿的,无所不好,什么玩鸽子,斗蛐蛐,还当票友,他能尖着嗓子唱几句小生。家道中落了,所藏古玩被他折腾光之后,他又添了一个爱好:偏愿意收买一些古玩。
他买古玩与众不同,凡是古玩店的一件不买,专门跑晓市。琉璃厂的古玩店没有一家他不熟悉的,可就是不买店里一样东西。他从晓市买了东西,再到古玩店来显摆。因为在各个店铺里混熟了,听行家们议论的多了,贾美周对瓷器、铜器、字画也能说出个一二三来。
他极愿意让人称他为行家,于是人们就叫他贾行家,言外之意不是真行家,是个假行家,原因是他议论古董,往往说得不伦不类。而这位贾美周平时在家说大话说惯了,他说错了,还不许别人驳正。人们只好听之任之,心里都知道他是个货真价实的假行家。
假行家熟知琉璃厂店铺的故事。什么吉祥阁的尹掌柜,在晓市上花了一块大洋,买了块明代大篆刻家何震的田黄章,卖了六千大洋啦;多宝阁的姚掌柜,花了两块大洋,买了个宣德青花五彩云龙大海碗,卖了三千大洋啦……等等等等。他认为,凭着一买一卖,一万辈子也挣不了大钱。要想发大财,就得捡漏,捡漏最好的地方就是东、西晓市。他把晓市看成寻宝的海洋,把捡漏看成重振家风、大发财源的根本。
假行家去晓市跟别人不同。别人上晓市,都打着烟笼去,生怕去晚了,好东西被旁人买走。假行家则不然,他专门在快撤市儿的时候姗姗而至。
他常说:“能不能买到好东西不在乎去得早晚,凭的是眼力!眼力不灵,去得再早也是白搭!”自己说着说着激动起来:“比如今天早晨,快九点了,我才去西晓市,卖东西的走得差不多了。我一瞧,有个人抱着膀子在墙根儿站着,脚底下摆着一个紫金将军罐,我一搭眼,就知道是个好东西。嘿!哪见过这么好东西。嘿!哪见过这么好的将军罐?釉上撒金,通体金光闪闪,细看全是珊瑚点儿。我往那儿一站,呼啦围上来好几个人,我啪地就抓起来,就是不撒手!我问那个卖主:这个破罐子要多少钱?那个主儿说:二百。我说,瞎说!一个普通的罐子,凭什么要二百?那个人说:我说不算,您看着给!我说给你二十。那人说:二十太少,您再添点儿。我又添了十块,就把那宝贝弄到手了!”
假行家说得精神焕发,唾沫横飞:“这是赶上人多,我才抓住不放。若人少,看到好东西,你就甭理他了。你先冷落着他,让他主动找你。比如大前天,我在西晓市买到一个宝贝,什么?明永乐年间的天球瓶!大圆肚,长脖,高一尺二寸,通体鲜红色,整个琉璃厂也没有这种颜色的瓶子!你知道是什么釉的吗?宝石釉!当年三保太监下西洋,从西洋各国带回一斗宝石,献给皇帝,皇帝下令全都砸了,交给官窑,烧化了给瓷器做釉!做了二十件,烧废了十八件,普天下就剩下两件了!一件还在皇宫里,另一件就在我手里!”
假行家眉飞色舞地说:“您问我花了多少钱?听我说呀。我当时一看,这是稀有之宝啊,我下定决心,就是卖裤子当袄,也要买了这宝贝!我走过去斜眼扫了一眼,随便问道:这个瓶子多少钱?卖东西那人说:三百块。我怕惊了他,连摸都没摸那瓶子,就从摊子前边走过去了。您猜怎么着?他拎着宝瓶追了上来,他说,我急着用钱,您就买了吧,价钱好说,您看着给。我说,我买不买都行。他说,您还是买了吧,买了就把我成全了,我家有病人,急等着用钱。我说,既然话说到这儿了,我就成全你,买了你的瓶子,给你五十块。那人说,这是祖上传下来的东西,少一百块绝不能卖。我说,成全你就成全到底,最后一口价,就给你八十!不卖就吹。那人歪头想了想,狠狠心说,卖给您了。我交了钱,包好天球瓶拿回家,用干净布擦出来,迎着阳光一看,哎哟!颜色这个美哟!红得鲜艳,釉下面清清楚楚带有橘皮纹!”
年复一年,假行家积累了五间屋子的假货,家里却断了买米的钱。为了糊口,假行家狠了狠心,开始变卖收藏的古董。他拿出几件,到琉璃厂的店铺去卖,跑了几天,未卖出一件。假行家急了,拿出了看家的宝贝,用包袱包好紫金将军罐,先到吉祥阁,给小个子尹掌柜看。尹掌柜轻轻拿下将军罐的盖儿,一手抓住罐口,一手托着罐底,歪着脖子,仔细地看,看完,慢慢搁下。假行家问:
“怎么样?”
“挺好。”
“您喜欢不?”
“喜欢。”
“要不让给您。”
“我不要。”尹掌柜说得很平静。
假行家拎着紫金将军罐,接连在几家古玩店里碰壁。假行家特恨行里的人,这些人真坏,我那宝贝,书上明明有记载,他们昧着良心,就不说好,说好也不收,他恨死了行里的人。回到家一盘算,不如直接到韫古斋找萧敬之,他知道,萧敬之这人厚道,不会蒙他。
贾美周今天早上断顿儿了,又跑了大半天,又饥又喝,浑身无力,到了韫古斋,直觉得两眼发黑。萧敬之请贾美周坐了,接过将军罐反复地看,良久,放下那罐问道:
“贾先生,您这将军罐从什么地方买的?”
“西晓市!”假行家响亮地回答。
萧敬之正色道:“咱们都是老朋友了,有话不能不明说,您别不满意,您这个罐是个新罐。”
“什么?你说什么?”
“我看您这个罐是个新的。”
假行家的脸刷地一下变白了,他强压着满腔怒火,一声不吭,包上将军罐,拎起就走。假行家打算再也不卖了,他直接回府,他觉得自己把一切都看明白了,这些人都是一路货色,这个姓萧的也和行里的那些人一样坏。一个卖字画儿的,懂什么瓷器?他和行里人连成一气,成心挤对我,趁我危难之际,不但不帮忙,还要昧着良心,把我的宝贝说得一钱不值。这叫什么?这叫落井下石!得了,还是找小舅子萨玉堂借钱去,饿死也不和这些人打交道!假行家恨透了行里所有的人,更恨这个萧敬之。他想:我一定要找个机会狠狠地报复一下行里人,第一个就向他萧敬之开刀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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